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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劭 《王阳能铸黄金》《宋均令虎渡江》《声音》(节选)《穷通》《山泽》

中原文化经典汇要  2019-03-17

[作者]  应劭(生卒年不详),字仲瑗(一字仲远,一字仲援),汝南郡南顿(今河南省项城市南顿镇)人。东汉学者。他少年笃学,博览多闻,汉灵帝时被举为孝廉,为车骑将军何苗的掾吏。后任萧令、御史营令。汉灵帝中平六年(189)任泰山郡太守,因畏曹操弃郡奔冀州牧袁绍。汉献帝建安二年(197)诏拜为袁绍军谋校尉。当时,始迁都于许(今许昌市),旧章湮没,他对“朝廷制度,百官典式”加以整理,撰成《汉官礼仪故事》。后去世于邺城(今河北省邯郸市临漳县漳河岸畔)。他一生著述颇丰。还撰有《律本章句》《尚书旧事》《廷尉板令》《决事比例》《司徒都目》《五曹诏书》及《春秋断狱》等共二百五十篇,又“集驳议三十篇,以类相从,凡八十二事”。今已佚。其所著《汉书集解音义》,唐颜师古注《汉书》多所征引。所撰《风俗通义》十卷和附录一卷传于世。其《风俗通义•序》说:“凡一十卷,谓之《风俗通义》,言通于流俗之过谬,而事该之于义理也。”《后汉书•应劭传》说:“撰《风俗通》以辨物类名号,讥时俗嫌疑。”

 

王阳能铸黄金

据汉应劭《风俗通义》本

 

[题解]  本篇选自汉应劭《风俗通义》卷二《正失》。其序说:“众口铄金,积毁消骨,久矣其患之也……《易》称:“失之毫厘,差以千里。”故纠其谬曰‘正失’也。”文章列举秦始皇、汉武帝、淮南王刘安等迷信方术的历史事实,驳斥了班固《汉书》“俗传王阳能作黄金”的说法,指责了其传俗说之陋。可谓有理有据。

 

《汉书》说:“王阳虽儒生,自寒贱;然好车马衣服,极为鲜好,而无金银文绣之物,乃迁徙去处,所载不过囊衣,不蓄积余财,去位家居,亦布衣疏食,天下服其廉而怪其奢,故俗传王阳能作黄金。”

谨按:太史记:秦始皇欺于徐巿之属,求三山于海中,通仙道,隐形体,自谓想蓬莱,而不免沙丘之祸。孝武皇帝兹益迷谬,文成、五利,处之不疑,妻以公主,赐以甲第,家累万金,身佩四印,辞穷情得,亦旋枭裂。淮南王安,锐精黄白,庶几轻举,卒乃亲伏白刃之罪。刘向得其遗文,奇而献之,成帝令典尚方铸作事,费甚多而方不验,劾向大辟,系须冬狱,兄阳成侯乞入国半,故得减死。秦、汉以天子之贵,四海之富,淮南竭一国之贡税,向假尚方之饶,然不能有成者,夫物之变化,固自有极,王阳何人,独能乎哉?语曰:“金不可作,世不可度。”王阳居官食禄,虽为鲜明,车马衣服,亦能几所,何足怪之,乃传俗说,班固之论,于是陋矣。

 

宋均令虎渡江

据汉应劭《风俗通义》本

 

[题解]  本篇选自汉应劭《风俗通义》卷二《正失》。据《后汉书•宋均传》说,宋均,字叔庠,南阳安众(今河南省南阳市西南)人。为太守,有政声。文章引经据典,驳斥了《后汉书》“后虎悉东渡江,不为民害”的失实之说。究其实,是人们对良吏宋均的赞美之言。

 

九江多虎,百姓苦之。前将募民捕取,武吏以除赋课,郡境界皆设陷阱。后太守宋均到,乃移记属县曰:“夫虎豹在山,鼋鼍在渊,物性之所托。故江、淮之间有猛兽,犹江北之有鸡豚。今数为民害者,咎在贪残居职使然,而反逐捕,非政之本也。坏槛阱,勿复课录,退贪残,进忠良。”后虎悉东渡江,不为民害。

谨按:《尚书》:“武王戎车三百两,虎贲三千人。”擒纣于牧野。言猛怒如虎之奔赴也。《诗》美南仲:“阚如哮虎。”《易》称:“大人虎变其文炳,君子豹变其文蔚。”《传》曰:“山有猛虎,草木茂长。”故天之所生,备物致用,非以伤人也;然时为害者,乃其政使然也。今均思求其政,举清黜浊,神明报应,宜不为灾。江渡七里,上下随流,近有二十馀里,虎山栖穴处,毛鬛岂能犯阳侯,凌涛濑而横厉哉?俚语:“狐欲渡河,无奈尾何。”舟人楫棹,犹尚畏怖,不敢迎上,与之周旋。云悉东渡,谁指见者?尧、舜钦明在上,稷、契允懿于下,当此时也,宁复有虎耶?若均登据三事,德被四海,虎岂可抱负相随,乃至鬼方绝域之地乎?

 

声音(节选)

据汉应劭《风俗通义》本

 

[题解]  本篇选自汉应劭《风俗通义》卷六。声,指“宫、商、角、徵、羽”,音,指“埙,笙,鼓,管,弦,磬,钟,柷”。文章阐述了音乐的作用,解释了黄帝、颛顼、喾、尧、舜、禹和夏、商、周古乐与社会的关系,并用“五常”(仁、义、礼、智、信)、“五行”(金、木、水、火、土)和“五事”(言、貌、思、视、听)解释了“五音”(宫、商、角、徵、羽)之间的关系,及其所归于的“五属”(君、臣、民、事、物),体现了朴素的唯物辩证法思想。

 

《易》称:“先王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诗云:“钟鼓锽锽,磬管锵锵,降福穣穣。”书曰:“击石拊石,百兽率舞。”鸟兽且犹感应,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夫乐者,圣人所以动天地,感鬼神,按万民,成性类者也。故黄帝作《咸池》,颛顼作《六茎》,喾作《五英》,尧作《大章》,舜作《韶》,禹作《夏》,汤作《护》,武王作《武》,周公作《勺》。勺,言能斟勺先祖之道也;武,言以功定天下也;护,言救民也;夏,大承二帝也;韶,继尧也;大章,章之也;五英,英华茂也;六茎,及根茎也;咸池,备矣。其后,周室陵迟,礼崩乐坏,诸侯恣行,竞悦所习,桑间、濮上,郑、卫、宋、赵之声,弥以放远,滔湮心耳,乃忘和平,乱政伤民,致疾损寿。重遭暴秦,遂以阙亡。汉兴,制氏世掌大乐,颇能纪其铿锵,而不能说其义。武帝始定郊祀,巡省告封,乐官多所增饰,然非雅正,故继其条畅曰声音也。

昔皇帝使伶伦自大夏之西,昆仑之阴,取竹于嶰谷生,其窍厚均者,断两节而吹之,以为黄钟之管,制十二筒,以听凤之鸣;其雄鸣为六,雌鸣亦为六,天地之风气正而十二律定,五声于是乎生,八音于是乎出。声者,宫、商、角、徵、羽也,音者,土曰埙,匏曰笙,革曰鼓,竹曰管,丝曰弦,石曰磬,金曰钟,木曰柷。《诗》曰:“ 鹤鸣九皋,声闻于天。”《书》曰:“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由是言之,声本音末也。

商。

谨按:刘歆《钟律书》:“商者,章也,物成熟,可章度也。”五行为金,五常为义,五事为言,凡归为臣。

角。

谨按:刘歆《钟律书》:“角者,触也,物触地而出,戴芒角也。”五行为木,五常为仁,五事为貌,凡归为民。  

宫。  

谨按:刘歆《钟律书》:“宫者,中也,居中央,畅四方,倡始施生,为四声纲也。”五行为土,五常为信,五事为思,凡归为君。

徵。

谨按:刘歆《钟律书》:“徵者,祉也,物盛大而繁祉也。”五行为火,五常为礼,五事为视,凡归为事。

羽。

谨按:刘歆《钟律》书:“羽者,宇也,物聚藏,宇覆之也。”五行为水,五常为智,五事为听,凡归为物。

故闻其宫声,使人温润而广大;闻其商声,使人方正而好义;闻其角声,使人整齐而好礼;闻其徵声,使人恻隐而博爱;闻其羽声,使人善养而好施。宫声乱者,则其君骄;商声错者,则其臣坏;角声缪者,则其民怨;徵声洪者,则其事难;羽声差者,则其物乱。春宫秋律,百卉必雕;秋宫春律,万物必荣;夏宫冬律,雨雹必降;冬宫夏律,雷必发声。夫音乐至重,所感者大,故曰:“知礼乐之情者能作,识礼乐之文者能述。作者之谓圣,述者之谓明,明圣者,述作之谓也。”  

 

 

据汉应劭《风俗通义》本

 

[题解]  本篇选自汉应劭《风俗通义》卷七。穷通,即困厄和显达。穷,指人仕途失意。达,指人仕途得意。文章列举了历史人物或穷或达时的情景,其对事情处理的优劣得失,作者最后做了中肯评价。今人读此文章,定会悟出一、二道理来。

 

《易》称:“悬象著明,莫大乎于日月。”然时有昏晦。《诗》美“滔滔江、汉,南北之纪”。然时有壅滞。《论语》:“固天纵之,莫盛于圣。”然时有困否。日月不失其体,故蔽而复明;江、汉不失其源,故穷而复通;圣人不失其德,故废而复兴。非唯圣人俾尔厚,夫有恒者亦允臻矣。是故君子厄穷而不闵,劳辱而不苟,乐天知命,无怨尤焉。故录先否后喜曰穷通也。  

孔子困于陈、蔡之间,七日不尝粒,藜羹不糁,而犹弦琴于室。颜回释菜于户外,子路、子贡相与言曰:“夫子逐于鲁,削迹于卫,拔树于宋,今复见厄于此。杀夫子者无罪,籍夫子者不禁,夫子弦歌鼓舞,未尝绝音。盖君子之无耻也,若此乎!”颜渊无以对,以告孔子。孔子恬然推琴,喟然而叹曰“由与赐,小人也。召,吾语之。”子路与子贡入,子路曰:“如此可谓穷矣。”夫子曰:“由,是何言也!君子通于道之谓通,穷于道之谓穷。今丘抱仁义之道,以遭乱世之患,其何穷之为?故内省不疚于道,临难而不失其德。大寒既至,霜雪既降,吾是以知松柏之茂也。昔者桓公得之莒,晋文公得之曹,越得之会稽,陈、蔡之厄,于丘其幸乎!”自卫反鲁,删《诗》《书》,定礼乐,制《春秋》之义,著素王之法,复相定公,会于夹谷,昭旧以正其礼,抗辞以拒其侮,齐人谢过,来归郓、讙、龟阴之田焉。  

孟轲受业于子思,既通游于诸侯,所言皆以为迂远而阔于事情,然终不屈道趣舍,枉尺以直寻。尝仕于齐,位至卿,后不能用。孟子去齐,尹士曰:“不识王之不可以为汤、武,则是不明也;识其不可,然且至,则是干禄也。千里而见王,不遇故去,三宿而后出昼,是何濡滞也?”轲曰:“夫尹士乌知予哉!千里而见王,是予所欲也;不遇故去,岂予所欲哉!予不得已也。予三宿而出昼,于予心犹以为速,王庶几改诸。王如改之,则必反予。夫出昼,而王不予追也,予然后浩然有归志。”鲁平公驾,将见孟子,嬖人臧仓谓曰:“何哉,君所谓轻身以先于匹夫者?以为贤乎?”乐正子曰:“克告于君,君将为来见也。嬖人有臧仓者沮君,君是以不果。”曰:“行,或使之;止,或尼之。行止,非人之所能也。吾不遇于鲁侯,天也。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又绝粮于邹、薛,困殆甚,退于万章之徒,序《诗》《书》、仲尼之意,作书中、外十一篇以为“圣王不作,诸侯恣行,处士横议,杨朱、墨翟之言盈于天下。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杨、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是邪说诬民,充塞仁义也。仁义充塞,则率兽食人,人将相食也。吾为此惧,闲先王之道,距杨、墨,放淫辞,正人心,熄邪说,以承三圣者。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梁惠王复聘请之,以为上卿。孙况,齐威、宣王之时,聚天下贤士于稷下,尊宠之。若邹衍、田骈、淳于髡之属甚众,号曰列大夫,皆世所称,咸作书刺世。是时孙卿有秀才,年十五始来游学,诸子之事皆以为非先王之法也。孙卿善为《诗》《礼》《易》《春秋》。至襄王时,而孙卿最为老师。齐尚循列大夫之缺,而孙卿三为祭酒焉。齐人或谗孙卿,乃适楚,楚相春申君以为兰陵令。人或谓春申君:“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孙卿,贤者也,今与之百里地,楚其危乎?”春申君谢之,孙卿去之,游赵,应聘于秦。    

是时七国交争,尚于权诈,而孙卿守礼义,贵术籍。虽见穷摈,而犹不黜其志。作书数十篇,疾浊世之政,国乱君危相属,不遵大道而营乎巫祝,信禨祥。苏秦、张仪以邪道说诸侯,以大贵显。随而笑之曰:“夫不以其道进者,必不以其道士。”又小五伯,以为仲尼之门羞称其功。  

后客或谓春申君曰:“伊尹去夏入殷,殷王而夏衰;管仲去鲁入齐,鲁弱而齐强。故贤者所在,君尊国安。今孙况,天下贤人,所去之国,其不安乎!”春申君使请孙况,况遗春申君书,刺楚国,因为歌赋以遗春申君,因不得已乃行,复为兰陵令焉。   

虞卿,游说之士也。一见赵孝成王,赐黄金百镒,白璧一双。再见拜为上卿,故号为虞卿。其后范睢之仇魏齐亡过平原君,于是秦昭王请平原君,愿为布衣之交,与饮数日,请曰:“周文王得吕尚而以为太公,齐桓得管夷吾而以为仲父,今范君亦寡人之叔父也。范君之仇在君之家,愿使人取其头。不然,吾不出君于关。”平原君曰:“贵而交者,为贱也。富而友者,为贫也。夫魏齐者,胜之交也。在固不出,况今又不在臣所乎!”昭王乃遗赵王书曰:“范君之仇魏齐在平原君家,王使人疾持其头来。不然,吾举兵而伐赵,又不出王之弟于关。”赵孝成王乃发卒围平原君家,急,魏齐夜亡出,见赵相虞卿。虞卿度赵王终不可说,乃解其印,与魏齐间行,念诸侯莫可以赴急者,乃复走大梁,欲因信陵以至楚。而信陵君闻之,畏秦,犹与未肯见,曰:“虞卿何如人哉?”时侯嬴在傍,曰:“人固未易知,知人亦未易也。夫虞卿一见赵王,赐白壁一双,黄金百斤,再见拜为上卿,三见卒受相印,万户侯。当是之时,天下争知之。夫魏齐穷困过虞卿,虞卿不敢重爵禄之尊,解相印,捐万户侯而间行,以急士穷而归公子,公子曰‘何如人’,知人固未易也。”信陵君大惭,驾如野迎之。魏齐闻信陵君之初重见之,大怒而自刎。赵王闻之,卒取其头与秦,秦乃遣平原君,虞卿遂留于魏。魏、赵畏秦,莫复用,困而不得意,乃著书八篇,号《虞氏春秋》焉。    

孟尝君逐于秦,见反,谭子迎于澅,曰:“君怨于齐大夫乎?”孟尝君曰:“有。”谭子曰:“如意则杀之乎?夫富贵,则人争归之;贫贱,则人争去之。此物之必至,而理之固然也,愿君勿怨。请以市论,朝而盈焉,夕而虚焉,非朝爱之而夕憎之也,求在故往,亡故去。”孟尝君曰:“谨受命。”于是削所怨者名而已。   

韩信常从南昌亭长食,数月,亭长妻患之,乃晨早食。食时信往,不为具食。信亦知意,遂绝去。钓城下,有一漂母见信饥,饭之,竟漂数十日。信曰:吾必重报母。母怒曰:“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王孙耳,岂望报乎!”淮阴少年有侮信者,曰:“君虽姣丽,好带长剑,怯耳。能死,刺我,不能,则出我跨下。”于是信熟视之,俯出跨下,匍匐,一市人皆笑,以为信怯。后佐命大汉,功冠天下,封为楚王。赐所食母千金,及亭长与百钱,曰:“公,小人也,为德不竟。”召辱信之少年以为中尉,告诸侯将相曰:“此人壮士也。方辱我时,岂不能杀之?杀之无名,故忍至于此也。”   

韩安国为梁中大夫,坐法抵罪,蒙狱吏田甲辱安国。安国曰:“死灰独不复燃乎?”田甲曰:“燃则溺之。”居无几,粱内史缺,孝景皇帝遣使者即拜安国为内史,起徒中为二千石。田甲亡,安国曰:“甲不就官,我灭乃宗。”甲肉袒谢,安国笑曰:“公等可与治乎?”卒善遇之。

李广去云中太守,屏居蓝田南山中射猎,常夜从一骑出,饮田间,还,霸陵尉呵止广。广骑曰:“故李将军。”尉曰:“今将军尚不得夜行,何故也!”宿亭下。居无何,匈奴入辽西,大为边害。于是孝武皇帝乃召广为北平太守,广请霸陵尉与俱,至军斩之,上书谢罪。上报曰:“将军者,国之爪牙也。司马法曰:‘登车不式,遭丧不服,振旅抚师,以征不服。率三军之心,同战士之力,故怒形则千里竦,威振则万物伏。是以名声暴于夷貊,威棱憺乎邻国。’夫报忿除害,损残去杀,朕之所图于将军也。若乃免冠徒跣,稽颡请罪,岂称朕之指哉!”

太尉沛国刘矩叔方为尚书令,失将军梁冀意,迁常山相,去官。冀妻兄孙礼为沛相,矩不敢还乡里,访友人彭城环玉都。玉都素敬重矩,欲得其意,喜于见归,为除处所,意气周密。人有请玉都者:“祸至无日,何宜为其主乎?”玉都因事远出,家人不复占问,暑则郁蒸,寒则凛冻,且饿且渴,如此一年。矩素直亮,众谈同愁。冀亦举寤,转薄为厚,上补从事中郎,复为尚书令,五卿三公,为国光镇,玉都惭悔自绝。   

司徒中山祝恬字伯休,公车征,道得温病。过友人邺令谢著,著拒不通,因载病去。至汲,积六七日,上客舍中。诸生曰:“今君所苦沉结,困无医师。闻汲令好事,欲往语之。”恬曰:“谢著,我旧友也,尚不相见视;汲令初不相知,语之何益。死生命也,医药曷为?”诸生事急,坐相守,吉凶莫见,收举便至寺门口白。时令汝南应融义高,闻之惊愕,即严便出,径诣床蓐,手自抚摸,对之垂涕,曰:“伯休不世英才,当为国家干辅。人何有生相知者,默止客舍,不为人所知,邂逅不自贞哉!家上有尊老,下有弱小,愿相随俱入廨传。”伯休辞让,融遂不听,归取衣车,厚其荐蓐,躬自御之,手为丸药,口尝饘粥,身自分热。三四日间,加甚劣极,便制衣棺器送终之具。后稍加损,又谓伯休:“吉凶不讳,忧怖交心,间粗作备具。”相对悲喜。宿止传中数十馀日,伯休强健,入舍后,室家酣宴乃别。伯休到拜侍中,尚书仆射、令、豫章太守、大将军从事中郎。义高为庐江太守,八年,遭母丧,停柩官舍,章百馀上,得听行服。未阕,而恬拜司隶,荐融自代,历典五郡,名冠远近。著去邺,浅薄流闻,不为公府所取。

司徒颍川韩演伯南为丹阳太守,坐从兄季朝为南阳太守刺探尚书,演法车征,以非身中赃衅,道路听其从容。至萧,萧令吴斌,演同岁也。未至,谓其宾从,到萧乃一相劳,而斌内之狴犴,坚其鐶梃,躬将兵马,送之出境。徒事汝南阎符迎之于杼秋,相得,令止传舍,解其桎梏,入与相见,为致肴馔,曰:“明府所在流称,今以公征,往便原除,不宜深入以介意。”意气过于所望,到亦遇赦。其间无几,演为沛相,斌去官。及临中台,首辟符焉。   

太傅汝南陈蕃仲举去光禄勋,还到临颍巨陵亭,从者击亭卒数下,亭长闭门,收其诸生人客,皆厌毒痛。欲复收蕃,蕃曰:“我故大臣,有罪,州郡尚当先请。今约敕儿客无素,幸皆坐之,何谓乃欲相及!”相守数时,会行亭掾至,困乃得免。时令范伯弟亦即杀其亭长。蕃本召陵,父梁父令,别仕平舆,其祖河东太守,家在召陵。岁时往祠,以先人所出,重难廨亭,止诸冢舍。时令刘子兴亦本凡庸,不肯出候,股肱争之,尔乃会其冢上。蕃持板迎之,长跪。令徐乃下车,即坐,不命去板,辞意又不谦恪,蕃深忿之。令去,顾谓宾客:“平舆老夫,何欲召陵令哉!不但为诸家故耶?而为小竖子所慢。孔子曰:‘假我数年乎!’”其明年,桓帝赫然诛五侯、邓氏,海内望风草偃。子兴以赃疾见弹,埋于当世矣。蕃起于家为尚书仆射、太中大夫、太尉。

谨按:《尚书》曰:“人惟求旧。”《诗》云:“虽有兄弟,不如友生。”《论语》:“久要不忘平生之言。”《周礼》九两,“友以任得民”。是以隋会图其身而不遗其友,鲍叔度其德而固推管子。厥后陵迟,弥已凋玩。《伐木》有鸟呜之刺,《谷风》有弃予之怨。陈馀、张耳携手遁秦,友犹父子。及据国争权,还为豺虎。自汉所称,王、贡弹冠,萧、朱结绶,博、育复隙其终,始以交为难,况容悦偶合而能申固其好者哉!故长平之吏移于冠军,魏其之客移于武安,郑当、汲黯亦旋复然。翟公疾之,乃书其门:“一死一生,乃知交情。一贯一贱,交情乃见。”自古患焉,非直今也。韩信宠秩,出跨下之人,斯难能也。安国不念旧恶,合礼中平。李广因威归忿,非义之理。宣尼暨轲,皆降而复升,兼济天下。唯虞卿逼于强秦,独善其身,缵述篇籍,垂训后昆。昔子夏心战则癯,道胜如肥,何必高位丰爵以为融懿也。

 

 

据汉应劭《风俗通义》本

 

[题解]  本篇选自汉应劭《风俗通义》卷十。山泽,即山林和川泽。文章引经据典,阐明了我国著名的五岳、四渎、林、麓、丘、陵等方位及其相关知识,今天了解它,可以帮助人们更好地汲取我国优秀传统文化的营养,增加民族自豪感。

 

《孝经》曰:“圣不独立,王不独治。神不过天地,同灵造虚,由立五岳,设三台。”《传》曰:“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其余或伯或子男,大小为差。”《尚书》:“咸秩无文。”王者报功以次秩之,无有文也。《易》称:“山泽通气。”《礼》:“名山大泽不以封诸侯。”故积其类曰山泽也。

五岳。

东方泰山。《诗》云:“泰山岩岩,鲁邦所瞻。”泰山,山之尊者。一曰岱宗。岱者,始也;宗者,长也。万物之始,阴阳交代,云触石而出,肤寸而合,不崇朝而遍雨天下,其惟泰山乎。故为五岳之长。王者受命易姓,改制应天,功成封禅,以告天地。孔子曰:“封泰山,禅梁父,可得而数七十有二。”岱宗庙在博县西北三十里,山虞长守之。十月曰合冻,腊月曰涸冻,正月曰解冻,皆太守自侍祠,若有秽疾,代行事法,七十万五千,三牲燔柴上,福脯三十朐,县次传送京师。四岳皆同王礼。

南方衡山,一名霍山。霍者,万物盛长,垂枝布叶,霍然而大。庙在庐江灊县。

西方华山。华者,变也,万物滋熟,变华于西方也。庙在弘农华阴县。

北方恒山。恒者,常也,万物伏藏于北方有常也。庙在中山上曲阳县。

中央曰嵩高。嵩者,高也。诗云:“嵩高惟岳,峻极于天。”庙在颍川阳城县。

谨按《尚书》:“岁二月,东巡狩,至于岱宗,柴。”岱宗,泰山也。“望秩于山川,遂见东后。”东后,诸侯也。“合时月正日,同律度量衡,修五礼,五玉,三帛,二牲、一死贽。”“五月南巡狩,至于南岳。”南岳,衡山也。“八月西巡狩,至于西岳。”西岳,华山也。“十二月北巡狩,至于北岳。”北岳,恒山也。皆如岱宗之礼。中,嵩高也,王者所居,故不巡焉。巡者,循也;狩者,守也。道德太平,恐远近不同化,幽隐有不得所者,故自亲行之也。所以五载一出者,盖五岁再闰,天道大备。岳者,角功考德,黜涉幽明也。

四渎。

河出敦煌塞外昆仑山,发源注海。《易》:“河出图,圣人则之。”《禹贡》:“九河既道。”《诗》曰:“河水洋洋。”庙在河南荥阳县,河堤谒者掌四渎,礼祠与五狱同。

江出蜀郡,湔流氐徼外崏山,入海。《诗》云:“江、汉陶陶。”《禹贡》:“江、汉朝宗于海。”庙在广陵江都县。

淮出南阳平氏桐柏大复山,东南入海。《禹贡》:“海岱及淮,淮、沂其。”诗云:“淮水汤汤。”庙在平氏县。

济出常山房子赞皇山,东入沮。《禹贡》:“浮于汶,达于济。”庙在东郡临邑县。(编者按: 王利器案《说文系传》云:“《汉书》:‘房子县赞皇山,济水所出,东至廮陶入泜,此非四渎之济,四渎之济,古皆作泲,今人多乱之。’”辨济、泲二水甚明,张华《博物志》一亦以出王屋之济,为四渎之济,证以《说文》:‘泲,沇也,东入于海。沇水出河东东垣王屋山,东为泲。’则济、泲二水,自不相混,道元以下,辨之者众,兹不具。)

谨按:《尚书大传》《礼三正记》,江、河、淮、济为四渎。渎者,通也,所以通中国垢浊,民陵居,殖五谷也。江者,贡也,所出珍物可贡献也。河者,播也,播为九流,出《龙图》也。淮者,均,均其务也。济者,齐,齐其度量也。

林。

谨按:《诗》云:“殷商之旅,其会如林。”《传》曰:“山林之士,往而不能反。”《礼记》:“将至泰山,必先有事于配林。”林,树木之所聚生也。今配林在泰山西南五六里,予前临郡,因侍祀之行,故往观之。树木盖不足言,犹七八百载间有衰索乎!  

麓。

谨按:《尚书》:尧禅舜,“纳于大麓。”麓,林属于山者也。《春秋》:“沙麓崩。”《传》曰:“麓者,山足也”《诗》云:“瞻彼旱麓。”《易》称:“即鹿无虞,以从禽也。”

京。

谨按:《尔雅》:“丘之绝高大者为京。”谓非人力所能成,乃天地性自然也。《春秋左氏传》:“莫之与京。”《国语》:“赵文子与叔向游于九京。”今京兆、京师,其义取于此。

陵。

谨按:《诗》云:“如山如陵。”《易》曰:“伏戎于莽,升其高陵。”又:“天险不可升,地险山川丘陵。”《春秋左氏传》曰:“有二陵,其南陵,夏后皋之墓也;其北陵,文王之所避风雨也。”殽在弘农渑池县。其语曰:“东殽、西殽,渑池所高。”《国语》:“周单子会晋厉公于加陵。”《尔雅》曰:“陵莫大于加陵。”言其独高厉也。陵有天性自然者,今王公坟垄各称陵也。  

  

谨按:《尚书》:“民乃降丘度土。”尧遭洪水,万民皆山栖巢居,以避其害。禹决江疏河,民乃下丘,营度爽垲之场而邑落之。故“丘”之字,二人立一上。一者,地也。四方高,中央下,像形也。《诗》云:“至于顿丘。”“宛丘之下。”《论语》:“他人之贤丘陵也。”《尔雅》曰:“天下有名丘五,其三在河南,二在河北。”      

墟。

谨按:《尚书》:“舜生姚墟。”《传》曰:“郭氏之墟。”墟者,虚也。郭氏,古之诸侯,善善不能用,恶恶不能去。故善人怨焉,恶人存焉,是以败为丘墟也。今故庐居处高下者,亦名为墟。姚墟在济阴城阳县,帝颛顼之墟。阏伯之墟是也。     

阜。

谨按:《诗》云:“如山如阜。”《春秋左氏传》:“鲁公伯禽宅曲阜之地。”阜者,茂也,言平地隆踊,不属于山陵也。今曲阜在鲁城中,委曲长七八里。雒北芒阪,即为阜也。  

部。

谨按:《春秋左氏传》:“培塿无松柏。”言其卑小。部者,阜之类也。今齐、鲁之间田中少高卬,名之为部矣。

薮。

谨按:《尔雅》:“薮者,泽也。”薮之为言厚也,草木鱼鳖,所以厚养人君与百姓也。鲁有泰野,晋有泰陆,秦有阳纡,宋有孟诸,楚有云梦,吴有具区,齐有海隅,燕有昭馀祁,郑有圃田,周有焦濩。今汉有九州之薮:扬州曰具区,在吴县之西;荆州曰云梦,在华容县南,今有云梦长掌之;豫州曰圃田,在中牟县西;青州曰孟诸,不知在何处(编者按:王利器注:《汉书地理志》梁国睢阳县:“禹贡明诸泽在东北。”《周礼职方氏》郑注:“望诸,明都也,在睢阳。”《吕氏春秋有始篇》:“宋之孟诸。”高注:“孟诸在梁国睢阳之东北。”《淮南地形篇》高注同。《尔雅释地》:“宋有孟诸。”郭注:“今在梁国睢阳县东北。”《左传僖公二十八年》:“楚子玉梦河神谓己曰:‘吾赐汝孟诸之麋。’”杜注:“在睢阳县东北。”);兖州曰大野,在巨野县北;雍州曰弦蒲,在汧县北蒲谷亭;幽州曰奚养,在虒县东;冀州曰泰陆,在钜鹿县西北;并州曰昭余祈,在邬县北;其一薮推求未得其处(编者按:王利器注:寻应氏上文,此当指周之焦濩,《尔雅释地》:“周有焦濩。”郭注:“今扶风池阳县瓠中是也。”)。《尚书》:“纣为逋逃渊薮。”《春秋左氏传》曰:“山薮藏疾。”又曰:“薮之薪蒸。虞侯守之”是也。

泽。

谨按:《尚书》:“雷夏既泽”。《诗》云:“彼泽之陂,有蒲与荷。”《传》曰:“水草交厝,名之为泽。泽者,言其润泽万物,以阜民用也。”《春秋左氏传》曰:“泽之莞蒲,舟鲛守之。”《韩诗内传》:“舜渔雷泽。”雷泽在济阴城阳县。

沆。

谨按:《传》曰:“沆者,莽也,言其平望莽莽无涯际也。沆,泽之无水,斥卤之类也,今俗语亦曰沆泽。  

沛。

谨按:《尚书》《春秋公羊传》:“齐桓公循海而东,师大陷沛泽之中。”《左氏传》:“齐景田于沛,招虞人以弓。”《传》曰:“送逸禽之超大沛。”沛者,草木之蔽茂,禽兽之所蔽匿也。  

湖。

谨按:《春秋国语》:“伍子胥谏吴王:‘与我争五湖之利,非越乎?’”及越灭吴,范蠡乘扁舟于五湖。湖者,都也,言流渎四面所猥都也,川泽所仰以溉灌也。今庐江临湖、丹阳芜湖县是也。    

陂。

谨按:《传》曰:“陂者,繁也,言因下钟水以繁利万物也。”今陂皆以溉灌,今汝南富陂县是也。

渠。

谨按:《传》曰:“渠者,水所居也。”秦时韩人郑国穿渠,孝武帝时,赵中大夫白公复穿渠。故其语曰:“田于何所?池阳、谷口。郑国在前,白渠起后。举锸为云,决渠为雨。泾水一石,其埿数斗。且溉且粪,长我稷黍。衣食京师,数百万口。”又郑当时穿渠以利漕道,若此非一,官民俱赖其饶焉。   

沟。

谨按:《周礼》:“沟者,沟也,广四尺,深四尺。”《汉书》”高祖与项羽要割鸿沟以东为楚“是也。鸿沟在荥阳县。

洫。

谨按:《周礼》:“十里为成,成间广八尺,深八尺,故谓之洫。”《论语》曰:“禹尽力乎沟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