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文化公园是国家顶层设计，构建国家文化保护展示平台的主要标志；是国家全力推动，实现民族复兴的标志性工程；是国家主要打造，凝聚全体国民精神力量的核心抓手；同时也是实现“两大目标”，推动文化强国建设的重要举措。2019年以来，在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的顶层设计与推动之下，首先启动长城、大运河、长征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然后又在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重大国家战略的基础上，推出了黄河国家文化公园建设。在长江经济带国家战略的背景下，推出了长江国家文化公园建设，并取得初步的成效。国家文化公园的建设，文化是根基，文化研究是前提。尤其是黄河文化与长江文化的研究，是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的重要课题。
一、黄河—长江“重大国家战略”决策的差异性，反映文化已成为区域发展的主流性特点
“黄河战略”，源于2019年9月18日习近平总书记在郑州主持召开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座谈会，并发表重要讲话。在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正式宣布，将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上升为重大国家战略。在此之前，习近平总书记在2019年7月到内蒙古调研、2019年8月到甘肃调研。在此之后，尤其是第一波新冠疫情之后，习近平总书记2020年4月到陕西调研，2020年5月到山西调研，2020年6月到宁夏调研，2021年6月到青海调研，2021年10月到山东调研。习近平总书记通过调研，对沿黄各省区实施的“黄河战略”进行具体的指导。自2019年9月18日的郑州会议之后，2020年1月中央财经委第6次会议，专门听取各相关部门推动“黄河战略”工作的汇报。2020年8月，中央政治局正式审议《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规划纲要》。2020年10月，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明确将黄河列为第四个国家文化公园。2021年10月9日，中共中央、国务院正式印发《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规划纲要》。2021年10月22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济南主持召开深入推动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座谈会并发表重要讲话。应该说，正是习近平总书记的主动提出、深入调研、具体指导，使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重大国家战略在很短的时间内，形成极为明显的效果。
“长江战略”，是长江经济带战略。2013年7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湖北调研时提出，发挥内河航运作用发展江河联运，把全流域打造成黄金水道的重要指示。2014年5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上海调研时强调，推动长江经济带战略。2014年9月，国务院印发《关于依托黄金水道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的指导意见》。2016年1月，习近平总书记在重庆召开的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上，提出“要把修复长江生态环境摆在压倒性位置。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应该说，这是区域发展的重大转变。2018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武汉主持召开了深入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再次强调“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的绿色发展新路。2020年11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南京主持召开全面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并发表重要讲话，首次提出了保护传承弘扬长江文化。从长江经济带的决策过程看，由黄金水道江海联运，到“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的生态发展新路，以及长江文化的保护传承弘扬，明显有一个阶段性的发展路径。
如果说，区域发展以经济为中心是10模式，“经济发展+生态保护”是20模式，那么“高质量发展+生态保护+文化保护传承弘扬”就是30模式，黄河、长江两大流域发展共同呈现了新的发展趋势。2023年6月2日，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习近平总书记不但阐述了中华文明的突出特性，还将文化的传承发展落脚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这一思想解放、重大理论创新、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重大历史使命上。
二、黄河文化—长江文化表述的互补性，两者共同构成主干性特点
习近平总书记对黄河在中华文化中的作用给予较高的评价。一是高度评价了黄河流域的历史地位。这就是在中国5000多年文明史上，黄河流域有3000多年，是全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也就是说，中国历史文化的高度在黄河文化中得到体现。二是特别强调黄河治理的重要性。通过列举相关的例证说明，“黄河宁，天下平”，从某种意义上讲，中华民族治理黄河的历史，也是一部治国史。特别强调黄河治理在国家治理中的特殊作用。三是同时强调黄河与长江的共同作用。保护黄河是事关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千秋伟业，千百年来奔腾不息的黄河同长江一样哺育着中华民族，孕育中华文明。两者并列，反映两条大江大河共同代表了中华文明的主干。四是黄河在铸造中华民族品格方面具有重要作用。这就是九曲黄河奔腾向前与百折不挠的磅礴气势，塑造了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民族品格，是中华民族坚定文化自信的重要根基。所以，黄河所体现的民族精神，在中华文明不断演进的进程中，具有巨大的凝聚与鼓舞作用。
习近平总书记在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座谈会上专门强调保护传承弘扬黄河文化；在全面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上也专门强调保护传承弘扬长江文化。一是文化定位。黄河文化是中华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华民族的根和魂；长江造就从巴山蜀水到江南水乡的千年文脉，是中华民族的代表性符号和中华文明的标志性象征。毫无疑问，根与魂的定位，对我们重新认识黄河文化，具有至高无上的意义。二是文化遗产保护。要推动黄河文化遗产的系统保护，守护好老祖宗留给我们的宝贵遗产；要保护好长江文物和文化遗产。毋庸置疑，遗产的系统保护，重点在于从较为完整的体系上展示中华文明的博大精深。三是文化的传承弘扬。要深入挖掘黄河文化蕴含的时代价值，讲好黄河故事，延续历史文脉，坚定文化自信，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凝聚精神力量；要深入挖掘研究长江文化内涵，推动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要将长江的历史文化、山水文化与城乡发展相融合，突出地方特色，用微改造的绣花功夫对历史文化街区进行修复。因此，文化不但要与城乡发展与历史街区改造相融合，而更大的作用是要站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高度，以文化来凝聚全体人民的精神力量，从而建设中华民族的现代文明。
三、黄河文化—长江文化的复合性，决定其在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中具有区块性特点
黄河和长江国家文化公园，与长城、大运河、长征的专题性与线性遗产分布特点有所不同。其遗产价值不仅仅表现为主题本体，且这种主题本体具有多样性。黄河文化遗产除黄河改道与治理相关的河泛遗迹、渡口桥梁、治河纪念、水工建筑、祭拜场所等，即反映黄河治理思想与治理本体的遗存外，还表现为反映黄河文化主干性特点的古都遗存，反映黄河文化根源性特点的重大史前遗存，反映黄河文化顶端性特点的文艺科技成就的遗存等，具有多线条综合性特点。而从区域文化角度看，黄河文化还包括河湟文化、河套文化、关中文化（泾渭文化）、河洛文化、河东文化（河汾文化）、河内文化、河淮文化（黄淮文化）、河济文化等二级文化，长江文化也包括三江源文化（江河源头文化）、滇贵文化、巴蜀文化、湖湘文化、荆楚文化、赣鄱文化、江淮文化、江南文化（江浙文化）等二级文化，构成具有区域性的带块特点。这种由线状遗产组合的多线条结构，形成在国家文化建设中的区块性。无论是现存黄河流域的九省区，还是长江流域的十三省市，其资源分布的这种多线条区块性特点，应该引起关注。
四、黄河文化—长江文化的互补性，决定其在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中具有丰富性特点
黄河文化与长江文化，是中国区域内最重要的江河文化，也是立足于中国版图内生态环境差异性而形成的两种差异明显、互补性较强的江河区域文化。两者的明显差异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在农耕文化方面，两者有着“北粟南稻”的差别。在浙江的上山文化、跨湖桥文化，苏浙一带的河姆渡文化，江西、福建、广东、云南，以及长江中游至淮河上游都发现了炭化水稻，尤其是淮河上游的舞阳贾湖也有水稻发现，反映了这里可能是粟稻农业的交汇地带，反映在史前时期南北农耕文明有着各自的传统。二是在政治文化方面，有着“北庭南民”的差别。以唐代为分界线，中国经济中心有一个明显的转折。唐代以前，中国的经济中心和政治中心、文化中心是统一的，以黄河流域为主；从唐代开始，中国的经济中心和政治中心、文化中心逐渐分离。先是经济中心，后是文化中心，逐渐由黄河流域向长江流域转移，政治中心则向北方（北京）转移。三大中心的逐渐转移，使以河南为代表的黄河隆起高地形成塌陷。长江流域，尽管有以南京与杭州为代表的两个大古都，但始终没有形成真正代表中国辉煌的都城群落。三是文化风格方面，有着“北儒南楚”的差别。北方的庄重，南方的灵巧；北方的质朴，南方的浪漫；北方的醇厚，南方的轻盈。南北方在整个审美情趣方面有着明显的差异。如果以文学作品为代表，先秦时北方的《左传》就是一本实实在在的编年史传；南方的《楚辞》则是在诗人的灵动中，去回答史学之天问。四是在历史源头方面，有着“北黄南炎”的差别。黄河流域尽管保留有大量的炎黄文化的史迹与传说，如黄帝故里在河南新郑等，终葬地在陕西黄陵、河南灵宝等说法；也不乏炎帝故里在陕西宝鸡、山西高平等，故都在河南淮阳等说法。但总体看，炎帝在南方的传说更为流行，如炎帝陵在湖南炎陵县，炎帝故里在湖北随州市等。炎黄二帝均为中华人文始祖，又有兄弟缘分，炎帝更多的贡献集中在农业与中草药方面，黄帝的贡献是综合的、全方位的，两者构成当代华夏族裔的共同认知。五是干流变迁方面，有着“河变江不变”的差别。古往今来，长江干流没有发生大的变迁，长江主要支流也没有发生大的变迁。但是黄河则发生过26次大的改道，尤其是5次大改道，主要是北流与南流两种大的形态。以郑州为顶端，向北有“汉志—山经河道”“汉志—禹贡河道”“东汉大河”等代表性河道，向南则有“鸿沟水系”“汴河—涡淮河道”“贾鲁—沙颍淮河道”等，黄河下游河道不但曾经夺淮，奠定了当代淮河水系的基础，而且也永久地占有济水故道。现在在河南东部、北部，河北南部、东部，天津，以及安徽北部，江苏北部都有黄河故道，黄河下游对黄淮海平原有较大的影响，所以现代黄河流域仅有168年的历史，古今黄河构成“大黄河”的概念。
黄河、长江的“动”与“静”，也构成奇特的河江现象。从目前看，黄河文化与长江文化之间有着明显的差异。这种差异形成中华文化区域间的互补性，形成中华民族与中华文化的完整性，也构成中华文化的主体。
五、黄河文化—长江文化的区域纵深性，决定其在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中具有主体性特点
中华文化所依托的东亚大陆板块，最重要的是在其核心区域有两条东西并流的江河，这就是黄河与长江。在中华文化最辉煌的汉唐文明中，形成以黄河流域为政治中心的中华主干文化，形成以长安（西安）、洛阳等具有标志意义的国际都会。在历史的演变过程中，长江流域不但具有政治中心交替功能的意义，也以经济文化的繁盛为根基，极大地扩展中华主干腹地的战略纵深，从而使中华文化主干更为厚实、更加多样、更具活力，也因此成为中华文化长久不衰、屹立东方的关键所在。
习近平总书记特别强调，千百年来奔腾不息的黄河同长江一样哺育着中华民族，孕育着中华文明。中华文明犹如参天大树，黄河文化—长江文化共同构成这棵大树的主干，并与其他河流文化共同构成大树的干茎枝叶，在世界文化之林中以枝繁叶茂、充满生机而引人注目。国家文化公园的建设，要充分反映这一史实，使专题性公园与综合性公园相互补充，共同完善，从而构筑起文化强国、民族复兴视角下的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国家文化公园体系。
（作者系黄河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兼秘书长，研究员）
